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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17章 第17章名扬醇香酒气在……

    奕棋大赛很快就到了终日,四海的高手一千余人在棋馆决出了前一百强。

    决出九十九人与秦隽一人对弈。

    众国的使臣都等着看如此狂妄之人的下场。

    秦隽眼神桀骜却不轻视对手,右肩的伤纵未痊愈行为举止依旧极为得体,令众人挑不出一丝狂悖无礼。

    随着一名接着一名的棋手败下阵来,围观众人更是对这位刑部侍郎充满了好奇,一个刑部侍郎怎会有如此高超的棋艺。

    他的棋,似乎可以看穿每一个人的心思,在精妙与尊重之间,他选择了后者,每一个棋士都为他精湛的棋艺所折服。

    秦隽能记住每一个同他对弈之人的名字,棋局,赢了也是恭敬的鞠躬,毫无怠慢之意,甚至能用外邦语与他们交流,这样的男子,确实让人拜服。

    场上与之对弈的人越来越少,可输的棋士也不愿意离开,仍旧驻足观看,他们想知道,他的棋艺究竟到了怎样的境界,能不能超越祢通,成为四海棋艺的巅峰。

    忽然,他朝场外看了一眼,宋凌霜也挤在人群中看他对弈,满心满眼都是秦隽。

    他粉面含春的对宋凌霜笑了一下,在场的人无论男女,皆是沉醉,众人也回头看了这位穿着水绿衣裙的姑娘,同样被她的清丽脱俗的美貌而震惊,但看懂了二人的眉眼官司,自然就觉得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
    贠王坐在高台上,也发现了宋凌霜,“母后您瞧,好美的姑娘同那山间的精灵一般。”

    皇后杏眼微眯看到宋凌霜,“尚可。”

    “看样子她似乎与秦侍郎有些暧昧。”

    “研儿喜欢,母后替你夺来便是。”皇后秀眉一挑,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。

    贠王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此时距离开赛过去三个时辰,场上却只剩下四人,分别是北阙的国手金扎尔,南赵的王爷崔涟,西境的云想公主,东域的大儒邱志。

    秦隽落子的速度相当之快,几乎不用思索,而他们每下一步,都必须思量再三。

    邱志,金扎尔,云想公主接连败下阵来。

    崔涟开口想扰乱秦隽的心智,“秦侍郎,那位绿衣服的姑娘好像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秦隽礼貌的微笑,用流利的南赵语说道,“王爷不必担心,林袭大将军的儿子正在保护她,就是你身后穿红锦衣的,若是有人图谋不轨,此刻已然万箭穿心了。”

    话音落地,崔涟已败。

    全场欢呼,昭帝连连拍手叫好。

    秦隽跪地,“微臣幸不辱命,侥幸胜诸位远道而来的棋士实乃天时地利人和。”

    “秦爱卿惊才绝艳,实为大晟之幸,朕依旧俗赏你一心愿,但说无妨。”昭帝龙颜大悦,喜笑颜开。

    秦隽跪地,叩头,朗声道,“微臣斗胆,请陛下废除流民不得参加科考这一规定。大晟万民皆是陛下的臣民,流民中也不乏天资聪颖之人,若能使其受教化,

    有希冀,陛下泽披万民,必传后世,流万芳。”

    昭帝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,流民确是他的一块心病,也有这个想法,只是许多顽固派不肯,秦隽提了出来,是最符合他心意的。

    “朕准了。后日,你就到礼部任左侍郎。”

    “微臣叩谢圣恩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
    秦隽不到二十一岁,已经光芒万丈,名扬四海。

    宋凌霜看着他那般神采,也是沉醉的不能自已。

    因还有御赐的宴饮,宋凌霜先行回到秦府等着秦隽回来。

    除了秦隽受重伤的那几天,宋世皓是一直不许宋凌霜在秦隽家过夜的,眼看都月上柳梢,秦隽还没回来,宋凌霜有些焦躁,早知道就不让秦隽去了,太过优秀也是个恼人的事情。

    又过了一阵,月挂中天,小桃都来催过多次了,可她今晚一定要等到秦隽的,她有很多话想和秦隽说。

    恰好念及此处,秦隽回来了。

    他春风得意,丰神俊朗,还沾染了些朦胧的醉意。

    秦隽一回来便开口说,“箐箐,我厉害吗?你欢喜吗?”

    宋凌霜秀眉微蹙,“秦隽,你喝酒了,还喝的有点多。”

    本就因为他回来晚了,宋凌霜有些不高兴,虽然知道这酒他今日必须要喝,可她还是有些不悦。

    “我没醉,你忘了,我酒量很好的。你还没回答我。”他边说边环住了箐箐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。

    醇香酒气在宋凌霜的鼻尖缭绕,她看得出来,秦隽的气息沾染了些许情欲。

    可实话实说,宋凌霜是开心的。

    “厉害的,欢喜的。”宋凌霜轻轻的吻了他一下。

    “不够的。”秦隽温柔的再她耳边呢喃。

    “可以吗?”秦隽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。

    宋凌霜看的出来,秦隽忍的很辛苦。

    他已经快二十一岁了,宋凌霜知道,他等了很久。

    可他们毕竟还未成婚,宋凌霜有些迟疑。

    秦隽看穿了宋凌霜的心思,收敛了几分绮思。

    “我饮醉了…无碍,我们很快就成亲了,我送你回家。”

    “可以的。”她的脸颊已经红的不行。

    反正他们真的是快要当夫妻了,早一天晚一天,有什么关系。

    况且今天秦隽锋芒毕露,脱颖而出,真的太吸引人了,宋凌霜也有些为色所迷。

    “真的吗?可以吗?”秦隽的眸子散发出了光芒。

    “你一直问我,我怎么答嘛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咬着下唇,这对她来说真的难以启齿。

    秦隽笑的很开心,他先服了一颗药丸,后将她打横抱起,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榻上,呼吸有些紊乱,他手指微颤,轻轻的解开了宋凌霜的腰带,一件一件的将两人的衣服扔到了地上。

    两人交颈缠绵,偶尔传出喘息声和娇声,挂在床上的风铃,就这样响了一整晚,直到天明。

    宋凌霜就这样娇娇软软的靠在秦隽的胸膛上,她已经被折腾一点力气都没有了,真没想到秦隽喝了点酒竟然如此孟浪,她虽然有些疼,可似乎也有些愉悦。

    “不再睡会吗?”秦隽温柔亲吻她的额头。

    “我得回去了,我爹估计得念叨死。”她嘟了嘟嘴,有些恼秦隽,说好的,就一会儿,结果,就到第二天了。

    “我帮你沐浴。”秦隽将她抱起,她回头看了一眼落红的帕子还有被褥上欢爱过的痕迹,脸红的像冬天的红梅,娇艳欲滴,二人戏水了一番,直到快来不及上值才意兴阑珊的结束。

    宋凌霜回到府中,先是被宋世皓数落了一通,宋凌霜七扯八骗,这才将宋世皓唬了过去,可她夜不归宿在祠堂跪了好久,午膳时才放出来。

    她昨晚没睡好,又累又困,想要眯一会儿,醒来的时候秦隽已经在她床边,抚摸着她的秀发。

    宋凌霜睁开了眼,有些讶异,“我爹怎么会放你进来的。”

    秦隽还在拨弄着她的发丝,答道,“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,岳父大人怎会不同意呢,何况我也到了礼部,大家都是同僚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没好气的说道,“明明是官大一级压死人,都是你,我今日在祠堂跪了好久。”

    “疼吗?我帮你揉揉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略有些防备状,阻止他帮她揉膝盖,眯起眼睛道,“秦隽,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,是不是病了,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秦隽哑然失笑,“我今日真的是病了,去上值脑子里全都是你,我都不知道今日如何去的礼部,也不知晓同僚同我说了什么,是如何下的值,就想快些见到你,第一次觉得上值太煎熬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垂涎我的美色,这样不好,色令智昏,话本子里说你这叫害了相思。”宋凌霜振振有词的教育他。

    秦隽抿着嘴在笑,宋凌霜忽的想起了些什么,轻轻的贴在他耳边问道,“秦隽,你实话同我说,你真的是第一次吗?你说实话的话,我考虑一下原谅不原谅你。”

    今早宋凌霜就很想问了,她再无知也是知道女子新婚之夜是很疼的,可昨日她只是略微有点疼,感觉秦隽很熟练的样子。

    秦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,温柔的说道,“自然是第一次,我怕你疼,所以小心翼翼。”

    虽然事实如此,可听到这话从秦隽口中说出,宋凌霜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。

    小桃喊道,“小姐,用膳了,未来姑爷用膳吗?”

    “不了,箐箐同我去外面吃。”

    他拉着宋凌霜便回了家中,让酒楼送了菜肴来,两人又缠绵悱恻了一番,秦隽的眼神才稍微恢复了一些清明,宋凌霜开始胡思乱想。

    “秦隽,我们总这样,我会不会怀上崽崽啊?”

    “不会的,我服了药,不会有崽崽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以后也不会有吗?”宋凌霜有些失望。

    “等你再长大些…我们会有崽崽的。”

    秦隽对她真的是千依百顺,无微不至。

    “我要回去了,不然腿要跪断了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回到家,准备美美的睡一觉,小桃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,明明宋凌霜明明小日子的时间没到,纨裤上却有一丝丝的血迹,很淡。

    “小姐,你前天宿在秦大人家吗?”

    宋凌霜心虚的不敢说话。

    “小姐,你不会已经和秦大人洞房花烛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嗯…这…怎么说呢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支支吾吾装着自己很忙碌的样子,小桃一眼就看破了。

    “那就是了。小姐你真糊涂,现下秦大人如日中天,你们俩的婚事还没有尘埃落定,万一出了岔子,小姐,你该如何是好?”

    “不会吧,不会出岔子的。你别担心了,而且…我也…没有吃亏…”

    “啊?小姐的意思是,同秦大人洞房花烛还挺快乐的?”小桃略微有些吃惊。

    宋凌霜肯定的点了点头,“秦隽他很好,很温柔,也很照顾我的感受,确实比我想象的快乐些。”

    这话她同别人是不敢说的,秦隽问她也是保持着矜持,不置可否,秦隽为此也有些烦恼。

    小桃由衷的发出了一句感叹,“小姐,你真好色啊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也觉得,自己好像有些好色?可她只对秦隽有这样的感觉,不算好色吧。

    过了许久,宋凌霜坐在秋千上看着月亮,双手托腮,回应了小桃,“我说的是真的,就算你说的发生了,我也不后悔。”

    小桃叹气,“小姐,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。”

    **

    涂左相,还是没能熬到他们的大婚之日。

    临终时,宋凌霜和秦隽都在他身边,他很欣慰,握着他们手祝福他们白首同心。

    涂珉最后的遗愿是让秦隽再喊他两声老头,秦隽照做了。

    听到那秦隽那两声老头后,他开怀的笑了两声。

    随即交代了一些身后事,他将收藏的一些珍稀字画赠与了秦隽,说是留个念想。其余的银钱尽数捐赠给流民,分文不留。

    涂珉阖眸前,脑海里回想起的不是他叱咤风云的宦海沉浮。而是秦隽幼时第一次到州衙喊他老头,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。

    他将秦隽和

    宋凌霜的手叠在了一起,拍了拍,便驾鹤西去了。

    涂珉终年六十有三,寿终正寝,含笑九泉。

    配享太庙,也是他一生功绩的哀荣了。

    孟锦昀,却又开始蠢蠢欲动。

    一日,宋凌霜外出游玩,碰到了孟锦昀,孟锦昀不怀好意的看着她,还渐渐靠近她。

    “几月不见,凌霜姑娘的样貌愈发标致,眼角眉梢居然还有些女人的韵味了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有些害怕他,只能没好气的同他说,“孟相莫要调侃,秦隽一会儿便来寻我了。”

    话罢,她和小桃转身疾步而去。

    孟锦昀望着宋凌霜的背影计上心头。

    宋凌霜上了秦隽的马车,秦隽在闭目养神,他最近真的很忙,白天忙公事,晚上忙私事,感觉他根本没有阖眼的时候。

    宋凌霜的小脸皱到了一起,“刚才碰到孟锦昀,恶心死了。”

    秦隽睁开了眼,关切的看着她,“他欺负你了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,我同他说要去寻你,他也没有纠缠。”

    “他今日来拉拢我,我拒绝了,不知夫人有没有奖励呢?”

    一看到这种眼神,宋凌霜便觉得大事不妙。

    “秦隽,你脑子里的圣贤书读哪里去了?怎么天天想这些事?”

    见宋凌霜有些不开心,他轻声问道,“可是为夫做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,夫人说出来,我改,可我察言观色,夫人是很欢喜的。”

    “哼,夫人听起来好老哦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永远便只唤你箐箐好吗,永远都年轻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下巴一扬,“我小你五岁多,自然永远都比你年轻,所以我不担心你变心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担心,若我老了,箐箐会不会移情别恋呢?”

    宋凌霜故作思考状。

    秦隽有些急了,他比宋凌霜大五岁多这件事,一直有些心结,担心不能日久天长的陪着她。

    “箐箐,不要爱别人好吗?我真的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,我会很努力活的同你一样长,照顾你,陪伴你,若真有一日,我走在你前面了,你要改嫁,我也是……允的。”

    第18章 第18章愿灭他十分爱重……

    看着秦隽眼尾都有些红了,宋凌霜拉了拉他的手,“自然是逗你的,不过今日我得早些回家,为你准备生辰贺礼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虽有些底子,可终究多年未起舞,舞姿难免有些生疏,为此宋凌霜专程找了位教坊司的女教习来指点教导一番,日日在兆京醉心湖边苦练着。

    玉娘观她舞姿后,只觉骑虎难下。

    不教她吧,银子都收了。教她吧,要砸招牌的。

    玉娘提议道,“宋小姐,要不咱们换一个,别的什么才艺,比如乐器可好?”

    宋凌霜面露难色,“乐器我不太会,而且挺难的,秦隽琴奏得极好,我怕他听了我奏的乐曲之后,眉头会打架,像这样。”

    她模仿了秦隽眉头紧蹙的模样,很是相像。

    “秦隽?秦斐然?礼部秦侍郎?奕棋大赛的魁首?”

    宋凌霜颇为得意的点了点头,回答道,“是他。”

    玉娘拍了拍她的肩膀,语重心长道,“宋小姐不用试了,奴家在教坊司曾听闻,秦侍郎在刑部的时候就有不少女子在他面前献艺的,他不饮酒,也不寻欢,有些清心寡欲。我们私下一度怀疑秦侍郎有隐疾,后来刑部的大人才告诉我们,他十分爱重一位喜着绿衣的姑娘,唤作箐箐,旁的女子是入不了他的眼的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指了指自己,“玉娘姊姊,你看看我,我就是箐箐。”

    “你?”玉娘打量了她好几眼,除了颇有几分姿色外,一无是处。

    “玉娘姊姊,你再教教我?我很努力学的。”

    玉娘经不住她的央求,最终还是倾囊相授了。

    十日后,宋凌霜果真略有小成。

    八月初二晚,宋凌霜将秦隽约到了醉心湖边。

    秦隽大致猜到了宋凌霜给他送什么贺礼物。

    对他而言,箐箐只要有这个心思就是很好的,结果怎么样不太重要,况且以秦隽过往的生辰的经验来看她的箐箐多半会出幺蛾子,他已经习惯了。

    醉心湖旁开始燃起了烟花,宋凌霜穿着一袭银色的衣裙,映着月光和璀璨的,显得如梦似幻般,在月下翩翩起舞,风姿绰约如仙子一般。

    玉娘同宋凌霜说,舞蹈功力不足,意境可以弥补,果然是真理。

    秦隽看着她如此这般用心,很是欢喜,欢喜极了。

    宋凌霜也很是开心,蹦蹦跳跳的就要过去找秦隽,可衣裙太长,她踩到裙摆,摔到了藕花中去。

    宋凌霜被秦隽抱出来的时候满身淤泥,两人浑身脏兮兮的,还有些臭臭的。

    她观秦隽也不嫌弃她,抱的紧紧的,好像生怕她又掉下来。

    手上还有未干的淤泥,宋凌霜突发奇想就那样点在秦隽的鼻尖上,秦隽也不恼,宋凌霜干脆把他画成了只花猫。

    宋凌霜靠在他怀里,轻轻的同他说,“秦隽,生辰喜乐。”

    “只要有你,我每天都喜乐。”秦隽温柔的回应她。

    秦隽带她回府,两人沐浴后,宋凌霜为他煮了一晚鸡汤长寿面,他吃的很干净。

    “箐箐,我今晚要译一些文书,很快,等我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看秦隽译的很认真,圈点批注,有的时候会思考一下措辞,昏暗的烛火也让人觉得他熠熠生辉,光芒万丈,可就这么看着看着,她居然就撑着脑袋睡着了。

    秦隽也不忍心吵醒她,就将她抱到了榻上,这样痴痴的看着她酣睡的可爱模样,眼神流露出绵绵爱意。

    他的生辰愿望就是希望年年有今日,岁岁有今朝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可天不遂人愿。

    世上不如意之事,十有八九。

    八月初三,勤政殿上,昭帝宣布了一件事,西境要求大晟派使臣出使商讨邦交事宜。这是破天荒头一遭。

    可国书中附加了一个条件——大晟使团必须由奕棋大赛魁首秦隽率领。

    同西境十三年的坚冰有望化解,众大臣欢欣雀跃,只有秦隽的眼眸晦暗不明。

    昭帝嘉许道,“秦爱卿棋艺精湛,扬我大晟国威,生的也很是英俊,不愧为朕钦点的探花郎,还有老涂相和姜太傅看重之人。”

    秦隽瞳孔微颤,随即阖眸,应下了这个差事,无论他应不应都是他去。

    因着他应的爽快,昭帝将他封为了礼部尚书,正二品。

    秦隽跪地谢恩,心中对这尚书二字无限自嘲。

    昭帝在朝堂承诺,若秦隽能与西境缔结盟约,平安归来,便破格拔擢他为左相。

    什么叫画饼,这才是真的画饼。

    朝野上下人尽皆知,此去西境九死一生,没有生还和回来机会的饼自然随便画。

    要你卖命前再给你个甜头,身前身后都让你只能赞一句,“陛下英明,天恩浩荡。”

    帝王权术,昭帝用的淋漓尽致。

    秦隽并不怕死,若他孑然一身,做个孤胆忠臣为大晟出使又何妨,可他有了箐箐,他们已经做了真的夫妻,他如何能抛下她一人,做他最不齿的负心薄幸之人。

    可他的面上不能表露出任何情绪。

    倘若被昭帝察觉,他的箐箐恐有杀生之祸,性命之危。

    秦隽出大殿的时候,孟锦昀留住了他们故弄玄虚似的问道,“秦尚书可知,西境为何非你不可?”

    秦隽轻哼一声,回应道,“非我不可,多半是因为云想公主对我青眼有加,您最多锦上添花一笔,不值一提。”

    孟锦昀哈哈大笑,卑鄙小人的嘴脸展现的淋漓尽致。

    “秦尚书英俊潇洒,易俘获女子芳心。可你那未过门的妻子要怎么办呢?小寡妇可不好当,不如割爱给我?”

    他抬眸,世间万物似乎都被他冰封了一般,下巴一扬。

    “不劳孟相费心,她不会做寡妇的。秦某心胸狭隘,睚眦必报,孟相最好日日祈愿我一去不回,某归来之日,便是尔大限之期。”

    话罢,秦隽迈着四方步走下了台阶,映着朝阳,身长玉立,风华绝代。

    孟锦昀对这个晚生是心生敬佩的,只是,政敌拉拢不了,就要斩草除根。

    秦隽策马回府,先是去书房拿出了

    一幅涂珉赠他的画圣真迹,又去找了江成碧,最后,他去了宋府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宋凌霜听到了叩门声,猜到了是秦隽来找她,欢快的从小院跑了出来。

    门一开,宋凌霜就发现秦隽哭过,她从未见过秦隽如此失魂落魄。

    宋凌霜拉着他走到了外面,只见秦隽泪水夺眶而出,而后狠狠的搂住了宋凌霜。

    她预感到有不好的事要发生,可现下秦隽这样难过,她轻轻的抚着秦隽的背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秦隽,遇到了什么难处了嘛?没事的,我们一起面对。”

    许久,秦隽哑声道,“箐箐,陛下让我出使西境,我可能回不来了。”

    闻言宋凌霜好似坠入了万丈深渊,她知道此前出使西境的使团无一生还,陛下这是让秦隽去送死啊。

    宋凌霜故作镇定的同秦隽说,“秦隽,我们把婚期提前吧,成亲之后我随你一道去西境,刀山火海我都伴着你,好吗?”

    秦隽摇了摇头,闭上了眼,鸦羽似的睫毛已经沾满了泪水。

    他泣不成声的说道,“陛下虽未明言,可他希望我去西境当驸马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好像被人敲了一闷棍,“秦隽,你同陛下说,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,你不能娶公主的。大晟人才济济,换个人去不成吗?你只是探花,前头有状元还有榜眼的?”

    “陛下的意思很明显,我若不去,涂相会被移出太庙,太傅会受到牵连,陛下倘若知道你的存在,会杀了你的。”

    秦隽的手轻抚着宋凌霜的脸颊,手指止不住的颤抖,宋凌霜知道,秦隽已然走投无路了。

    秦隽颤声说道,“箐箐,你听好,我送了一份重礼给钦天监监正胡大人,他会坐实你福泽深厚的名气,我也去求了江姑娘,她愿意为你重塑完璧之身……”

    听到这里,宋凌霜恍然大悟,“秦隽,你把我吃干抹净之后让我嫁给别人是吗?”

    秦隽哽咽道,“箐箐,不是的,不是这样的。我不在兆京,你身边虎狼环伺,八月十七我就要随使团出发,届时鞭长莫及,爱莫能助。此去西境九死一生,我半成回来的把握都没有…”

    “我要是嫁给别人你回来了怎么办?让我和离改嫁给你?秦隽,你把我当什么?”

    秦隽久久的沉默,宋凌霜知道她说中了秦隽的想法,他现下无地自容。

    宋凌霜思忖再三,也明白秦隽的无可奈何,她缓缓开口,“你给我个期限,我就能等,五年也好十年也罢我都等你。”

    “箐箐,你今年十五岁,我如何开口让你再等我,将你的青春蹉跎在我这个可能回不来的人身上吗?我做不到,我真的做不到……”秦隽倚着墙壁滑着坐在了地下,泪如泉涌。

    “可我愿意啊。”

    秦隽泪眼通红。

    “箐箐,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不死心,生拉硬拽秦隽去了孤山寺,见了祢通。

    祢通见两人这副生离死别的模样叹了口气道,“我那个妹妹,对秦隽一见钟情,要把他骗去西境当驸马,你们俩的缘分,只有这几天了,珍惜吧。”

    “祢通大师,你说我福泽深厚,我可以把我的福分分给秦隽吗?我愿意都给他,他能不能不去,或者平安归来也好。”

    祢通摇摇头,“宋姑娘,你与秦隽有缘无份,你命定的夫君是林崇意林世子,秦隽此去,你们二人将天人永隔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要。”宋凌霜情难自抑,蹲在地上嚎啕大哭。

    秦隽也蹲下,为她拭泪,可他的眼泪也已经决堤。

    “箐箐,不要自苦,我们还有几日的缘分不是吗?”

    宋凌霜跪在地上,抓着祢通的袈裟,“你是西境的前太子,你救救秦隽好吗?”

    “我要是出面,秦隽死的更快。”

    祢通这才说出了原委,现在的小皇帝云渊,十三岁,是他嫡亲的弟弟,十多年前,他本是西境最受宠的太子,可大晟的使团来访,他对姜青屏母亲楚云的家生丫鬟李相思一见钟情,二人相约私奔,他父王大怒与大晟永断邦交,并虐杀了大晟所有来使,将祢通废了,逐出宗室,天道无常,李相思红颜薄命,他们成婚没多久就去世了,祢通不愿意离开她,遁入空门就为了日日伴着她。

    西境国富兵强,西境与其斩断邦交,无人敢于大晟结交,因此大晟腹背受敌。

    只可惜,云想看中了他。

    昭帝将无所不用其极让他出使西境。

    宋凌霜捂住了耳朵,她一句都不想听,反正都是说秦隽不会再回来了,他们绝无可能云云。

    祭拜了四娘之后,宋凌霜和秦隽回了秦府,两人没说几句话,小桃便来了,是宋世皓让她把宋凌霜带回来的,说宋凌霜不回去就把小桃赶出去,小桃也很是为难,就磨磨蹭蹭出来了。

    “小姐,最迟晚膳前,也是要回去的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恹恹的,什么都不想理,就想这几天日日看着秦隽,这样都不行。

    “箐箐,这是我所有的财物,都在这册子上,字据我昨日便立好了,都赠予你。”

    秦隽讲的话和交代后事一样,后面秦隽叽叽咕咕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见。

    宋凌霜的心里很不是滋味,红了眼眶,也不说话。

    “箐箐,这几天想让我陪你做什么?我都伴着你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就那样抱着他,听着他的心跳声,泪水渐渐在秦隽的衣服上晕染开,秦隽就这样抚摸着她的秀发,安抚着她,她却越哭越大声,哭的声音都哑了,眼睛肿的和桃子一样。

    秦隽只是准备好热鸡蛋帮她轻轻的在眼皮上滚来滚去。

    “箐箐,你再这样哭会瞎的。”

    秦隽也有些鼻音,但情绪控制的比宋凌霜好一些。

    许久许久,宋凌霜才停止了啜泣,哭的脑子都是发蒙的,说些什么自己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“我帮你做了很多衣服,你都带去穿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“我还做了很多冻疮膏,你也都带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“秦隽,你真的会带我去雪原州吗?”

    “若我能回来我一定带你去,玉泉村已经没有了,我家在半山腰是间竹屋,整个村子只有我家在半山腰,很好找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爹要是逼我嫁人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箐箐,那你就嫁。一年,三年,五年,十年,只要我还能活着回来,天涯海角我也把你寻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我不想嫁别人。”

    “嫁给别人也没关系,不要是林崇意就好。箐箐,我只求你一件事,你好好活着好吗?我若死了,你就替我看看这世间万千繁华,天上人间,我们总会相见的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有些好奇,“为什么不是林崇意就好?”

    秦隽只是沉默,下颌崩的很紧。

    “也没什么,我…不太喜欢他。”随即摸摸她胡思乱想的小脑袋,“想想明天做什么,我们还有十二天,还能陪你十二天,不好吗?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宋凌霜懂事的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“小姐,要回去了,不然明天腿断了就出不来了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回家就睡睡醒醒哭哭,周而复始,可是这样昏昏沉沉是不对的。

    往后的十天,两人去泛舟湖上,放风筝,逛街,去拜祭了涂相,去了流民营,去了夕照山看落日,去棋馆与人对弈,秦隽给宋凌霜买了很多首饰和漂亮衣服,胭脂水粉,又约了刑部的故旧兑现了那一日“改日一聚”的诺言。

    可自从知道要去西境之后,秦隽与宋凌霜便未有亲密的举动了,宋凌霜试探过多回,秦隽却说什么也不肯了。

    秦隽此生唯一的从心所欲,却让他最爱的人陷入了进退维谷之地。

    一想到箐箐以后可能会面临的境地,他每一日都活在愧疚和痛苦的凌迟中无法自拔。

    第19章 第19章中秋“秦隽,你……

    八月十五,中秋佳节。

    宋凌霜起了个

    大早,精心制作了不甜的月饼,而后打扮的漂漂亮亮的,想给秦隽一个惊喜,让他这辈子,下辈子,下下辈子,也不能忘记她好看的模样。

    晚膳时,她叩了秦隽家的门,是管家老卢开的门。

    “我们家大人去醉心湖赏月了,箐箐姑娘去那找他吧。”

    卢管家脸上虽然笑意盈盈,但是眼底却有些忧伤。

    宋凌霜也来不及多想,就和小桃上了马车,往醉心湖方向驶去。

    卢管家关上了门,看着躲在门边失魂落魄的秦大人也很是心疼,他看得出来,秦隽把箐箐姑娘看的比他的命都重,可时局如此,他也无可奈何。

    秦隽端详着他用重金向钦天监买来的字条,“今晚至醉心湖则一生顺遂,遇如意郎君。”

    只要不是林崇意,只要他对箐箐好就好,万一他能活着回来,他一定会把箐箐夺回来的。

    思及她,他心如刀绞,一壶又一壶的烈酒猛地灌下去,可他却无比清醒。

    他酒量那样好,从来让他情动的都不是酒,是她。

    他并不是急色之人,倘若那日再忍上一阵,箐箐将来就不会如此艰难,都是他,都是他。

    自责和歉疚似海浪般席卷而来,一遍遍拍打着他,令他愧悔的痛不欲生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马车没驶出多久,宋凌霜就察觉出古怪,为何秦隽家门口会有如此浓郁的酒味,遂让车夫折返回去。

    再次去敲门,还是卢管家开的门。

    “秦隽是不是在里面?”宋凌霜笃定,他就躲在门后头。

    卢管家继续推脱,“我们大人去醉心湖了,箐箐姑娘快去找他吧。”

    “卢管家,你撒谎。这附近有酒味,秦隽就在门后,你放我进去。”宋凌霜向来对酒的嗅觉很灵敏。

    她挣扎的要往门缝里钻进去,卢管家只得关门,可万万没想到,门快关上的时候宋凌霜将手指塞进了门缝,手指被门重重的夹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啊!”宋凌霜吃痛的一声惊呼,可她还是没松开,手指依旧扒在门上。

    卢管家也不敢再关门了,宋凌霜那么细的手指真的会被夹断的。

    僵持不下之际,秦隽走到了门口,将大门敞开,他没有束发,墨色长发凌乱的就垂在身侧,衣衫也有些凌乱,双目通红,还饮了许多酒。

    宋凌霜瞧出了他有些不对劲,还没开口问,秦隽便厉声道,“宋凌霜,自己看。”

    他把纸张摊开拍在宋凌霜的掌心。

    自相识以来,秦隽从来没有唤过她宋凌霜,一次都没有。

    昨日明明还好好的,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这般凶她。

    宋凌霜接过字条看了一眼,“今晚至醉心湖可一生顺遂,觅得如意郎君。”

    “宋凌霜,看到了吗?你的如意郎君不是我,走!”

    “快走!”秦隽将宋凌霜推出了门,宋凌霜没站稳重重的摔到了地上,秦隽头也不回将门关上还上了门闩。

    小桃将宋凌霜扶了起来,宋凌霜心里好难过,一怒之下把食盒摔到了地上,食盒摔的四分五裂,所有的月饼都滚了出来,一地狼藉。

    看着自己的心意就这样被糟蹋,宋凌霜用力用手抹了眼泪,她委屈极了。

    “秦隽,你这样对我,会后悔的。”

    她喊得很大声,秦隽肯定听得见。

    宋凌霜上了马车,躲在了附近,她想看看秦隽到底为什么魔怔了。

    果然。

    不过一会儿,秦隽打开了门,将宋凌霜亲手做的月饼一块一块的拾起来,用袖口擦拭干净,像是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珍宝,小心翼翼的。

    他将月饼用食盒装好了后,拎了进去,那身影说不出的落寞。

    秦隽真是愚蠢,这种字条一看就是骗钱的。

    宋凌霜同小桃耳语。

    小桃面露惊愕之色,“小姐,这样会不会不好?”

    “没事的。”

    不一阵,小桃又去拍了秦隽的门,拍的很急,边拍边喊,“秦大人快开门,我们家小姐被孟相的人掳走了。”

    倏地,秦隽开了门冲了出来。

    宋凌霜就站在门口。

    秦隽那一刻的焦急担忧,尽收宋凌霜的眼底,秦隽这是口不对心。

    “宋凌霜……”秦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宋凌霜噎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你让我说几句话,说完我就走。”她很是骄傲的抬起了下巴,有些得意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说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抬眸望着秦隽,“我觉得,秦尚书也不用这么麻烦,花这么大气力为我找郎君,现在的我,哪家好郎君肯要?”

    秦隽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,后槽牙都快咬碎了。

    他眼眸低垂,眸光明明灭灭。

    “都是我的错,你不该这样说自己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不接他的话茬,自顾自的说道,“还有,你凭什么认为别人就是我的如意郎君,就不能你同我去醉心湖吗?你怎么这么笨?还探花呢。”

    秦隽愣了一下。

    宋凌霜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秦隽,“你就不想看看,到底是谁骗了你,还想把我从你身边夺走的吗?”

    **

    今晚的醉心湖,游人如织,似乎整个兆京的有情人都在此相会。

    “秦隽,你说我今日这样好看,会有多少郎君看我呢?”宋凌霜撩开了车帘,左右观望了一下。

    秦隽闭目养神,保持缄默。

    小桃从车窗递上了一个包裹。

    “秦隽,你下车,我要换衣衫。”

    秦隽没说话,下了马车,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,说不出的冷峻孤清。

    大约一炷香的时间,宋凌霜着红彤彤的衣裙,从马车上下来。

    她从来没有穿过如此艳丽的衣裙,这本来是她打算今晚穿给秦隽看的。

    可今天秦隽的表现让她非常不悦。

    宋凌霜画着艳丽妖冶的妆容,裙摆上还坠了些铃铛,走起来十分悦耳动听。

    秦隽的目光在她身上挪不开,他的箐箐今日是那般的明艳动人。

    宋凌霜看着秦隽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,神色清冷的同他说,“秦隽,我说过你会后悔的。”

    游人如织,都为宋凌霜的美貌纷纷侧目。

    许多身侧有小娘子的郎君也在看着她,别人家的夫郎也在看她。

    她看出来秦隽有些吃味,可他还在天人交战,踟蹰不前。

    宋凌霜向前走着走着,转过身,倒退着走,冲秦隽挑了眉,眼波流转,顾盼生辉,眼神中还带有一丝小挑衅。

    “姑娘,小心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想回头看是何人,秦隽却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前,将她拉走了。

    “别回头,我们回家。”秦隽很小声的同宋凌霜说。

    宋凌霜不肯同他走,秦隽见状要将她抱上马车,宋凌霜不断捶打秦隽,让他放下来,结果秦隽越抱越紧。

    就在即将被抱上马车的时候,林崇意骑着霜月驹路过恰好看到了这一幕。

    “凌霜,好久不见,中秋喜乐。”

    秦隽微微一滞,宋凌霜趁机从秦隽怀中挣扎着下来,像泥鳅一样溜了,跑到了霜月驹旁。

    “崇意,中秋喜乐,我今日好看吗?”边说她还边转了一个圈,衣裙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很是悦耳。

    林崇意倒是没想到宋凌霜会这样当着秦隽的面问他,坦荡的回答道,“极美。”

    “箐箐,回家。”秦隽眉头微皱。

    她双手背到身后,昂首挺胸走到秦隽耳边和他说了一句,“箐箐是谁?不是宋凌霜吗?哦,我明白了,原来如意郎君,是这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特意的加强了这个意字。

    她转头对林崇意笑的灿烂,“崇意,你可以骑霜月驹带我回家吗?我不想坐马车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可以。”秦隽要去拉她的手。

    “可以。”林崇意向她伸出了手。

    一个侵略如火,一个其徐如林。

    宋凌霜抓住了林崇意的手,骑上了霜月驹。

    两人皆穿着红衣,仿若大婚当日的夫妻一样。

    秦隽这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,那钦天监的多半收了贠王的钱,利用他对箐箐的爱谋划了这一局,而他深陷局中无法自拔。

    差

    一点贠王就看到了宋凌霜的容颜,他已经有五个侧妃了,是十足十的好色之徒,如何能配得上他单纯可爱的箐箐。

    可好巧不巧,躲过了贠王,却碰上了祢通为她预言的“命定夫君”林崇意。

    看着两人策马远去的背影,秦隽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,明明只剩不到两日的光景,他居然还在做这种把她推开的事情,愚蠢至极!

    他不开心,她也不开心,白白蹉跎了一晚的好夜色,一夜的好景致。

    小桃看着宋凌霜与林崇意远去颇为叹息的说了一句,“可惜了,小姐今日里面还穿了一件很特别的衣裳。”

    秦隽的拳头攥的很紧,青筋尽显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策马许久,宋凌霜与林崇意在一片树林停下,寻了个空地,二人坐在草地上交谈。

    “你同秦尚书不愉快吗?”林崇意给她递了个苹果。

    宋凌霜嗷呜吃了一大口,“嗯,他找人给我算命,说我今天来这边会碰到如意郎君。”

    “那人应是收了贠王的钱吧。”看到贠王的车撵,林崇意便了然了。

    望着圆月,宋凌霜垂下了头。

    这么简单的局,宋凌霜、林崇意都看明白了,秦隽居然懵然不知,真的是大笨蛋。

    “崇意,我今日这样利用你气他,我太不光明磊落了,抱歉。”

    然后又嗷呜吃了一大口苹果。

    “可是我实在是太生气了,他今天一直把我推开,我就想气气他。”

    林崇意笑的很好看,“我没有怪过你的。”又递了一个苹果给她,“还吃吗?”

    “吃的,我挺饿的。”

    嗷呜,宋凌霜又吃了一口,林崇意的苹果是贡品吧,这么好吃,宋凌霜一口接着一口啃。

    林崇意看着她吃的如此香甜可口,也学她的样子咬了一大口。

    咔嚓。

    “凌霜,我有一事想问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问。”又是一声苹果的脆响。

    “秦尚书要是回不来,你想殉情是吗?”

    原来林崇意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,可秦隽都没看穿。

    宋凌霜将抓着苹果的手垂了下来,笑容有些涩。

    “我…是这样想的。我本想等等他,可是我爹他一直不喜欢秦隽的,秦隽走了之后我爹肯定会随便把我嫁给谁的。所以,我不想嫁别人就只有这一条路了,崇意,我们朋友一场,你能答应我件事吗?”

    “我答应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还没说什么事情呢。”

    “我都答应你,只要你不要提谋朝篡位,颠覆社稷的事情,在大晟境内我应该都能做到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垂眸有些难过,“那我没这种想法啊,我就想,你到时候能把小桃救走吗?她是自由身,摊上我这种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小姐,真是倒霉透了,我走了以后,你就多照顾照顾她,我会感激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就放心了。谢谢你,崇意,对了,送你个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我呢,没有多少钱,买不起很贵的东西,我做的手霜还是很好的,你上次教我射箭的时候,我看到你手上有皲裂的伤痕,涂上很快就好了,还有第一次答应给你抄的经书我也抄好了,到时候,我给小桃吧,你人这么好,一定会心想事成,万事如意的。”

    林崇意听着她的话,望着圆月有些出神,在遇见宋凌霜之前,他当真是万事如意的。

    可遇见她之后,他才知道原来求不得这样苦。

    “你带我回城吧,我气消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**

    宋凌霜一个人坐在秦府门口的台阶上,双手托腮,望着圆月出神。

    “箐箐。”

    秦隽跑过去,想抱住她,宋凌霜一把推开了他。

    “你刚把我推倒在门口你忘了啊?箐箐是谁?不是叫宋凌霜吗?”宋凌霜对着秦隽翻了好几个白眼。

    秦隽也没回应她,盯着宋凌霜的唇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,“林崇意他…吻你了?”

    “箐箐,林崇意他不能碰你的。”

    什么乱七八糟的,宋凌霜觉得他有些不正常,还总夸口自己酒量好,酒品好,她明明是吃苹果吃的。

    她想解释,可秦隽好像听不见一般,不管不顾,将她打横抱回房中。

    “秦隽,你后悔了吗。”

    “后悔了。”

    秦隽吻了上去,宋凌霜想躲,可她的颈部被秦隽的手固定住,没法躲开。

    他顺势搂住了她的纤腰,熨帖在自己身上,秦隽最是知道她哪里敏感,宋凌霜也慢慢放弃了抵抗。

    他的手指很灵活,一只手很快便解开了宋凌霜的外衣,他迫不及待想看看里面那件小桃说的很漂亮的衣衫。

    确实,若有似无,非常迷人,勾起了他最原始的欲望。

    秦隽吹熄了所有的烛火。

    月光照进卧房,窗边出现了两人的身影,交织摇曳,映着中秋的圆月,人月两圆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祢通观星有异象,掐指一算,许久,颇为神秘的笑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阿弥陀佛。”

    八月十六,两人醒了后仿佛不知餍足一般,又交颈缠绵了多回。

    四目相对,两人的眼中已经都没有了泪水和担忧。

    取而代之的,是爱意,绵绵不断的爱意。

    秦隽为她描了眉,她为秦隽收拾行囊,好似昨日的事就像一场梦一般。

    难怪世人总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,即使做最后一日夫妻,也是要开心的。

    “秦隽,书上说西境很多美人诶!”

    “真的很多美人,为何祢通还来大晟?”

    “秦隽你说的好有道理!”眼睛闪亮亮的。

    “秦隽,带这么多书不重吗?”

    “不用我推,多带些,许是用的上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秦隽仿佛,又活了过来,枯木逢春。

    宋凌霜在院子里荡秋千,秦隽在后面推着,荡的很高很高,宋凌霜笑的露出了皓齿,发出了久违的银铃般笑声。

    小桃看着颇为感慨。

    小桃虽然不太喜欢小姐满眼都是秦隽,那幅不太聪明的模样。

    可满眼望去这繁华的兆京又有谁像他们爱的如此纯粹呢,清醒如小桃,此刻也是希望秦隽能平安归来的。

    宋凌霜荡了许久秋千,示意秦隽让秋千停下来,一会儿要秦隽抱着她,不一会儿又缠着秦隽要背着她。

    秦隽对她千依百顺,有求必应,黄昏的时候两人就这样依偎在假山上,看着落日,金黄的光束洒在他们脸上,他们额头相碰,情不自禁的吻在了一起,宋凌霜忍了一整天,泪水还是流了下来,秦隽的鼻尖和眼眶也红的不成样子,两人就这样无言垂泪许久。

    晚膳时,秦隽熟练的帮她剥虾,将她爱吃的菜都摆在她眼前。

    秦隽温柔的说道,“饭还是要好好吃的,我已经想到破局之法了,五年之内,我一定会回来的。”秦隽很轻松的说着这句话。

    “我不信。”宋凌霜拿起筷子,又放下,她没有胃口。

    “奕棋大赛前,你也这么认为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看着秦隽,声音有些愧疚,“秦隽,是不是我当时不让你去奕棋大赛,你就不会去西境了?”

    秦隽停下了剥虾的手,用帕子擦了干净。

    他很认真的同宋凌霜说道,“前几日我也这样想,是不是那晚我不动心起念,再忍耐一阵,你便是失了我,难过一阵子,总是能好好活下去的…”

    宋凌霜心中苦涩打断了秦隽的话,“秦隽,失了你我会难过一辈子的,不是一阵子…而且,我是自愿的,我不后悔的。”

    秦隽敛眸,“所以,我也是一样的,我不后悔。我不愿让你虚无缥缈的等下去,才会病急乱投医,可中秋那日我神智清明了过来,今日盘算了一下,我有五成把握能回来,只是可能要三年五载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吗?”宋凌霜的眼眸,湿漉漉又闪亮亮的,好看极了。

    秦隽很认真的点头,强调了一句,“箐箐,我没有骗过你。”

    太好了,只要秦隽不死,三年五年的她等的了,宋世皓那边,她再想想办法总不至于真的逼死她吧。

    小桃敲了敲门,在门外吼道,“小姐,老爷说,你要是再不回宋家,就改姓秦吧。”

    “秦凌霜…也不错啊!小桃,你和他说我不回去,我就住这了。”

    “小桃,马上就好,我送箐箐回家。”秦隽应道。

    “秦隽,我不要回去,只剩几个时辰,就见不到了。”

    秦隽摇了摇头,“箐箐,要回家的。”

    秦隽说服了宋凌霜,两人十指相扣,一同回了宋府。

    秦隽在宋凌霜身侧,她腰板也直了些。

    “秦尚书今日将小女送回,真是多谢了,愿大人明日出使顺利,宋凌霜!把手给我松开!”

    “箐箐,我有几句话要同宋大人说,你先回房,我一会儿去寻你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不知道秦隽同宋世皓和郭氏谈了什么,秦隽进来的时候,是开心的,那多半是件好事。

    他端了一碗甜汤,“箐箐,我学着做了这个银耳羹,你试试?这几日是我惹你不悦了,这碗甜汤当赔罪了好吗?昨日手指还疼吗?”

    宋凌霜窃喜,秦隽还是上道的。

    她装模作样装着手很疼的样子,眼睛亮亮的看着秦隽,他最吃这一套了。

    宋凌霜望着秦隽的眼眸,秦隽的眼睛真的很好看,眼神里盛满了对她的爱意。

    秦隽用左手拿起了调羹,一口一口慢慢的喂宋凌霜喝了下去,真的很甜很好喝。

    秦隽真的很聪明,做什么都很厉害。

    可不过一会儿,她就有些昏昏沉沉的了,眼睛看秦隽模模糊糊的。

    “秦隽,我…有点困了…好奇怪呀…”

    她努力摇了摇脑袋,想让自己清醒些。

    可无论怎么努力,她的眼皮实在困得睁不开了…

    第20章 第20章骨肉“今日本……

    宋凌霜醒来已是晌午了。

    她一睁眼,先四处张望,未曾瞧见秦隽的身影。

    随即,她的心沉了下来,秦隽他…走了。

    秦隽居然在那甜汤里下了蒙汗药,他就这样看着她傻乎乎的喝下去。

    她的眼眸里蕴满了湿意,颇为自嘲的苦笑了两声,咬着嘴唇,泪如散珠,久久不绝。

    他真是太残忍了。

    泪珠一滴一滴打湿了她的手,还有她手中攥紧的被褥。

    小桃见她这样难过,从怀中掏出个红色的锦囊递给宋凌霜,“小姐,秦大人交代你醒了把这个交给你,说是你遇上难处带着这个锦囊去找……”

    “谁要他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将那锦囊随手一丢,不知飞到了哪个犄角旮旯。

    她掀开被子,打算出城追秦隽,她不甘心。

    可小院的门又被锁上了。

    “父亲,父亲,放我出去!”宋凌霜疯狂的拽门,拍门,她知道宋世皓或者郭氏一定在外头。

    她拼尽全力想要踹开这扇门,可除了发出铜锁的撞击声,门依旧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“放你出去做什么?使团清晨就已经出发了,秦隽昨晚退了婚,还算他有点良心,将所有聘礼为你添妆。”宋世皓依旧十分淡漠。

    “秦隽说了让我等他三五年,我愿意的,爹你开门啊。”她焦急的边踹门边拍着门。

    “你给我闭嘴,秦隽提了,可我拒绝他了。三五年,你都二十岁了,他要是回不来你当一辈子老姑娘吗?自己想想明白!”

    关着就能想明白吗

    门走不出去,就爬墙。

    宋凌霜手脚并用要爬墙,小桃赶忙拉着她,劝阻道,“小姐,秦大人破晓就出发了。他昨晚在你身旁守了许久,就那样握着你的手默默流泪,一直说抱歉。即便小姐今日顺利爬出去,兆京城门也出不了,倘若老爷发现了,小姐你要何去何从呢?”

    小桃的话,她虽然不爱听,却是中肯的。

    她与秦隽现在隔得不是一道墙,一扇门,而是万水千山,是这由不得他们选择的时局。

    “他的抱歉值几个钱,我要秦隽回来,回来!”

    宋凌霜已经情绪濒临崩溃,嚎啕大哭,她不敢想象,若秦隽不能回来,昨夜就是他们此生最后一面,那样模糊的一面,她好不甘心。

    这也不行,那也不对,为什么,她这辈子就想和秦隽白首同心怎么这么难,她只有这一个愿望啊。

    她瘫坐在地上,就那样哭着,哭到平静下来。

    一连三日,不吃不喝,滴水未进。

    许是饥饿让她清醒了些,也或许是人求生的本能,她在第四日撑了过来,只是人开始愈发的阴郁,沉闷。

    她会偶尔听到一些关于秦隽零散的消息,多是小桃在市井带回的,也总是报喜不报忧,可能听到,宋凌霜就会开心些,饭也会多吃几口。

    半个月前,宋傲雪在院子门口讥讽她,千挑万选的郎君被别人瞧上了,耻笑秦隽的新名头是:“和亲棋圣”、“十日尚书”、“探花面首”。

    换作以前,宋凌霜是要回击的,可她没有,只是心下有些酸涩。

    原来,还有人在讨论秦隽啊。

    好的名,坏的名,都好。

    还有人能记得他。

    她站起身,隔着漏窗温柔笑着对宋傲雪说,“还有吗?我还想听和秦隽有关的,都想听。”

    可宋傲雪却被吓哭,跑了。

    宋凌霜喃喃道,“跑什么呢…我是真的很想听的。”

    小桃站在一旁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一连两个月,宋凌霜都很是安静,一次门都没出,饭菜也都是端到房间里来的。

    她经常痴痴的望着天空发呆,傻傻的笑着,看着她同秦隽亲手栽种的绿梅垂泪。

    偶尔她也抄抄经书,都是祈愿秦隽能平安归来的。

    许是因为最近宋凌霜乖的不像话,抑或是担心宋凌霜憋出病来,宋世皓难得来小院敲门要她一起吃饭。

    说是今天有人送了他一尾不错的鱼,是宋凌霜最喜欢的银鱼,打算她乖巧的话顺便再告知她秦隽的下落。

    听到宋世皓有秦隽的消息,宋凌霜便跑了出来,一同用餐。

    “爹,吃菜啊。”宋凌霜笑的很谄媚。

    郭氏与宋傲雪面面相觑,宋凌霜清减了不少,这样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着实有些瘆得慌。

    “我们的使团在路上,遭到四次刺杀,死了十多个将士。秦隽没事,再有半月便能到西境了。”宋世皓吃了给她夹了一块她最爱的鱼肚。

    听闻有将士殒命,她有些难过,可秦隽没事,她的又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她将鱼夹过来吃,可靠近唇边的时候觉得有些腥,但也没在意,宋府的厨子一向鱼都是做的不好吃的。

    夹到嘴里咀嚼的时候,忽感有些腻,皱了皱眉,还是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不咽下去,宋世皓定会认为她骗到消息就整幺蛾子,那下次就听不到秦隽的消息了。

    她强作镇定吃完了这顿饭,回到小院,却愈发的不舒服。

    “小桃,给我两颗酸梅吃,那鱼太肥了吃的有点犯腻味。”

    “要不然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,小姐。”

    小桃递给她两颗酸梅子,吃了宋凌霜倒是好多了。

    “小姐…你这个月好像,没有月事,以往虽然时间有前后,但…没有是第一次。”

    “秦隽他…每一次都有服药的…许是没什么问题吧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回想起曾无意间听过陆诚同秦隽说,药吃多了秦隽可能今后都不会有孩子,让他少服些,陆诚医术精湛应该不会的信口开河的。

    小桃见宋凌霜如此笃定也没再多说什么,可能真的是多虑了。

    半个月过去了,宋凌霜越睡越久,动不动就犯困,恶心反胃的次数与日俱增,宋凌霜也有些慌了。

    “小桃,怎么办?”

    小桃也有些难办,她虽然比宋凌霜大几岁,可她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,也只能是将道听途说告知宋凌霜,“这…小姐,万一有了,你知道怀了多久吗?”

    宋凌霜有些惊慌,“最后一次…是中秋那晚。”

    小桃算了算也快三个月了,面露难色道,“月份小一些,听闻可以落了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,这是我同

    秦隽的骨肉。“宋凌霜并不想落了这个孩子。

    小桃焦急的劝道,“小姐,你想生下来?这秦大人何时回来,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数,这月份大了如何藏得住啊?”

    宋凌霜也不知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可万一就是胃口不适呢,可能秦隽刚走的那几日她不吃不喝把胃给弄伤了?

    宋凌霜说道,“瞎想也是无用,我爹今日上值,你就骗郭氏说我感染风寒,要请大夫,快去快回。”

    小桃急匆匆的跑出去,连路上撞到了林崇意都没发现,拉了个医者拼命往宋府方向跑。

    大夫诊了脉后,连连叹气,“姑娘,你已有身孕三个月,快让郎君来提亲吧。”

    闻言,宋凌霜自嘲一笑,郎君,她的郎君在西境音讯全无,生死未卜。

    她抚了抚自己的小腹,叹了口气,“望大夫守口如瓶,小桃。”

    她示意小桃给大夫十两银子。

    大夫乐呵呵走出门,却正巧碰见了提前归家的宋世皓,两人撞到了一起,大夫的银子从袖中滑落,宋世皓以为大夫是贼,两人起了争执。

    宋凌霜出来的时候只听见大夫吼了一句,“是你家姑娘不守妇道与人珠胎暗结,不想给银子就不想给,还来这么一遭。”

    宋世皓听闻此言怒不可遏,却也有些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但当他隔着漏窗瞧见宋凌霜不自主往后退的动作和惊愕的表情,他便知道大夫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。

    他一脚踹开小院门,将宋凌霜拖了出来,一巴掌将宋凌霜甩到了地上。

    宋凌霜被那一巴掌扇的脑袋都在嗡嗡作响,血从嘴角渗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是本官失礼,请大夫给我一剂落胎药,望大夫守口如瓶。”宋世皓又掏出了二十两银子塞给他。

    那大夫给了他三包药,掂了掂银子,同宋世皓说了些什么便悻悻的离去了。

    见外人走远,宋世皓气的将宋凌霜连拖带拽,一把将她扔进了祠堂,把药包丢给小桃,嘱咐小桃去煎药,不许让任何人包括郭氏发现异样。

    宋世皓猛的一把掐住了宋凌霜的脖子,目眦欲裂。

    “宋凌霜,你腹中的野种是谁的?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宋凌霜有些没听懂。

    “是林世子的,留下,是秦隽的,我打死你和这个小野种。”

    宋凌霜看着他这趋炎附势的爹,很是失望,是权贵,不遵守人伦礼教可以宽恕,若是寒门,便该千夫所指,万劫不复。

    她的眼中燃起了倔强的光芒。

    “自然是秦隽的骨肉,我与林崇意清清白白。”

    “啪。”又是一耳光。

    “你真以为我不敢打死你,我问过大夫你是在中秋前后怀的孽种,你明明知道秦隽要去西境不可能回来,还与他…做下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。我问你,是否秦隽强迫于你,你才被他沾了身子?”

    “秦隽没有强迫过我,一次都没有,他视我若命,我是自愿的。”宋凌霜直视着宋世皓的目光,她从前很怕这个父亲,可现下她忽然不怎么怕了。

    宋世皓有些气急,用手指一直指着她,“好啊好啊!好一个自愿啊!小桃,把药端进来,我亲手喂她喝。”

    “老爷,小姐…一时糊涂的。秦大人万一回来了,知道小姐有事,知道您落了他的孩子,他不会善罢甘休的。还有林世子,林世子,他…很喜欢小姐的,很喜欢的。”小桃一直跪地磕头,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,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小姐被老爷折磨、被活活打死。

    “你凭什么认为一个天之骄子愿意戴这样泼天的绿帽子,会喜欢一个与人私相授受,不知自爱的女子?”

    小桃语塞。

    宋世皓一把夺过药,捏住宋凌霜的下颚灌了下去。

    谁知,宋凌霜居然全吐出来了。

    “孽障!执迷不悟!”

    宋世皓拿起了家法,那家法和衙门的板子,不相上下,他铆足了气力要打宋凌霜。

    宋凌霜冷漠的看着家法,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。

    宋世皓看着宋凌霜这样的态度,举起板子,是真的想打死她。

    “哐当”一声闷响。

    祠堂的门被踹开,阳光照射进了这间昏暗的祠堂。

    一抹红色的身影闪在宋凌霜身前。

    宋世皓的板子没有打中宋凌霜,硬生生的打中了林崇意的脊背,红色锦衣被打破,脊背皮开肉绽,宋凌霜被他结实的抱在怀里,毫发无伤。

    “林世子,小女败坏门风,不值得世子倾心相待。请世子让开,我要亲手打死这个孽障。”

    林崇意扶着宋凌霜站了起来,宋凌霜极为冷漠的看着她的父亲,嗤笑了一声。

    她从心底里厌恶她这个父亲,若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出尔反尔,看不起秦隽是个寒门探花,他们早就是一对眷侣,就不会有后面种种的波折磨难。

    “今日本世子定要保下她,宋大人要打她多少家法,至诚尽数替她受了。”

    林崇意脊背笔直,背对着宋世皓,看到林崇意背上的伤,宋世皓是万万不敢再打了,那拿着家法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。

    “血,小姐,你裙子上有血!”小桃疾呼道。